他心中对苏凌的钦佩,此刻已如滔滔江水。
这位年轻的黜置使,心思之缜密,洞察力之敏锐,简直可怕!仅凭自己一些支离破碎的叙述,便能层层推理,直至窥见最核心的隐秘。
这等人物,难怪能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与江湖中,步步为营。黑牙忽然觉得,自己败在苏凌手上,或许......真的不冤。
静室内,烛火轻轻爆开一个灯花,发出细微的噼啪声。苏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,并未显得多么得意,只是微微颔首,目光更加幽深,仿佛在那深潭之水与隐雾诀的关联中,又看到了更多错综复杂的线索。他轻轻敲击着扶手,示意黑牙继续讲述那“泡澡”的具体经历。
黑牙顿了顿,似乎在组织语言,片刻后方道:“那一日......和之前的无数个日夜似乎并无不同。”
黑牙的声音带着一种回溯过往的悠远。
“我醒来,地底依旧是一片死寂的黑暗。习惯了那种冰冷和孤寂,脑子里唯一的念头,就是继续那仿佛永无止境的挑水功课。”
“我像往常一样,走到那墨蓝色的深潭边,费力地用水瓢——那瓢也是特制的,比寻常瓢重得多——一下一下,对抗着潭水的诡异排斥力,将四个巨大的木桶灌满。然后,弯下腰,将粗糙的扁担压在早已磨出厚厚老茧的肩膀上,深吸一口气,准备发力起步......”
“可就在我气沉丹田,双腿微屈,刚要发力挑起那千钧重担的刹那!”黑牙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悸,“身后......就在我身后极近的地方,毫无任何征兆地,响起了那个......那个既熟悉又陌生、空洞而沙哑的声音!”
静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。苏凌捻动指尖的动作微微一顿,周幺肃立的身影也似乎绷紧了些许,两人都屏息凝神,等待下文。
“是师尊!是师尊的声音!”
“也许......也许是太久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,我当时......心头竟莫名地猛跳了几下,有种......有种难以言喻的悸动。那声音就在我背后响起,近得仿佛说话之人就贴着我的脊梁骨!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,‘把手上的事,放下。’”
“我人吓得一个激灵,几乎是下意识地,‘哐当’一声就把肩上的扁担和水桶全都扔在了地上!也顾不上水洒了一地,慌忙转过身去。”
“这一转身......我便看见,在身后不远处,那片浓郁的黑暗边缘,师尊他......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!”
“他依旧是一身宽大得近乎缥缈的黑袍,那黑袍的材质古怪至极,黑得纯粹,仿佛能吸收掉周围所有的光线。袍子的后摆极长,拖曳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,却纤尘不染。巨大的连体黑帽依旧低低压着,将师尊的容颜彻底隐藏在深沉的阴影之下,一丝一毫都窥探不到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带着一丝颤音道:“他就那么站着,一动不动,周身却自然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......仿佛他并非一个具体的人,而是一切黑暗与寂静的源头,是所有阴影的汇聚点。我......我当时只觉得心胆俱寒,那股子敬畏是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。”
“我哪里还敢站着,‘噗通’一声就跪倒在地,朝着那黑影‘咚咚咚’地磕头,嘴里胡乱说着拜见师尊的话。”黑牙继续道,“我磕了大概三四个头,师尊突然开口了,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:‘免了。’”
黑牙仔细回味着当时的感受道:“虽然......虽然只有两个字,语气也听不出什么喜怒,平淡得很。但......但我就是觉得,师尊这话语里,已经没有了最早那种......仿佛看蝼蚁般的冰冷,以及......以及对我的隐隐厌恶。”
“这细微的变化,让当时的我心中泛起波澜。我当时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