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牙浑身剧震,霍然抬头,半晌,才用尽全身力气,从牙缝里挤出话来,声音因为震惊而颤抖道:“苏......苏大人!您......您怎么会......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?!就好像......就好像您当时就在旁边亲眼看着一般!这......这怎么可能?!”
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,苏凌从未踏足过那地底深潭,为何能将那“泡澡”的“酷刑”描述得如此精准,分毫不差!
那墨蓝色的潭水,那沉重如汞的质感,那冰寒蚀骨、直透神魂的痛苦......苏凌的言语,仿佛一把钥匙,瞬间打开了他尘封已久的、最不愿触碰的痛苦记忆闸门。
苏凌面对黑牙近乎失态的震惊,只是淡淡一笑。那笑容很浅,却带着一种洞悉世情、勘破虚实的从容与深邃。
他并未直接回答,而是端起手边微凉的青瓷茶杯,指尖摩挲着杯壁上细腻冰凉的裂纹,目光似乎投向窗外渐歇的雨幕,又似乎穿透了时空,落在了那诡异的地底深潭之上。
“苏某虽未曾亲临那地下密道,亦未曾见过那深潭真容......”苏凌的声音平稳如古井无波,却字字清晰,敲打在人心上,“但从你方才的叙述中,点点滴滴,已足以让苏某窥见其非凡之处。”
他微微侧首,重新看向黑牙,眸中闪烁着睿智的光泽。
“那深潭,能存在于皇宫大内、荒殿之下,本就非同寻常。其水色墨蓝,沉重异于常水,更能排斥外力,凡此种种,皆非天然形成所能解释。更遑论......”他顿了顿,语气加重,“你师尊那般人物,功参造化,几近人间至强,却常年隐于那地底,与深潭为伴。苏某猜想,此潭对于他而言,绝非仅仅是栖身之所那般简单。”
苏凌的身体微微前倾,烛光在他深邃的眼中投下跳动的光点,带着一种抽丝剥茧的笃定。
“此等天地造化所钟之异水,对于寻常人或许是穿肠毒药,但对于你师尊那等境界的存在,或许......便是淬炼神魂、稳固修为、甚至寻求更进一步的无上补益之物。他选择那里,绝非偶然。”
说到这里,苏凌的语气中带上一丝了然的叹息道:“故而,他要你浸泡其中,其用意,便不难推测了。天地造化,岂是轻易可得?欲得其补益,必先承其酷烈。”
“唯有以肉身凡胎为炉鼎,先承受那潭水中蕴含的天地煞气、极寒阴力所带来的极致痛苦,磨砺意志,熬打筋骨,甚至......洗涤神魂。待到你身体乃至神魂都能逐渐适应、乃至承受住这份天地之力时,方是苦尽甘来,方能将这份外力,逐步化为己用,得大造化,成就非常之修为。”
黑牙怔怔地听着,脸上的惊愕渐渐转化为一种深深的敬佩。他用力地点着头,粗声道:“苏大人......您......您说得太对了!我......我当初若有您这般见识,也不至于......不至于那般痛苦迷茫了。”
他看向苏凌的目光,已然充满了敬服。
苏凌却并未停留于此,他目光如电,再次看向黑牙,仿佛要穿透他周身那若有若无的晦暗气息,缓缓道:“而且,苏某还猜测......你后来所修成的,那足以藏形匿迹、乃至护体伤敌的‘隐雾诀’,其根源......恐怕也与这深潭之水,有着莫大的渊源吧?”
此言一出,黑牙瞳孔再次收缩!他猛地吸了一口气,脸上的敬佩之色更浓。
他重重地点头,声音带着颤音道:“是!苏大人明察秋毫!我......我的‘隐雾诀’,正是以那潭水中蕴含的至阴至寒的‘蚀骨幽煞之气’为引,以师尊所传独特法门,将之炼化、凝聚,方能在体外形成那护身黑雾!若无那潭水,若无那日复一日的浸泡熬炼,使身体与神魂逐渐适应并吸纳那煞气,我......是绝无可能练成此诀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