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“下文”?真有什么所谓的“肺腑之言”憋着没说?
苏凌心思电转,瞬间权衡利弊。也罢,既然他开了口,那便再听听。
若仍是那些陈词滥调,再走不迟。若是真能吐出些不一样的东西......那这趟深夜之行,或许还真能有所收获。
想及此处,苏凌缓缓转过身。脸上那冰冷的疏离和嘲讽已然消失不见,又重新挂上了那副略带歉意和年轻人特有的“毛躁”神情。
他朝着丁士桢郑重地拱了拱手,语气诚恳地说道:“丁尚书恕罪!是晚辈孟浪了!晚辈年轻气盛,性子急,耐性差,方才听尚书大人言语......呃......未能体察大人深意,便一时冲动,失了礼数,还望尚书大人海涵,千万莫要与晚辈一般见识。”
他这番“自我检讨”说得情真意切,仿佛真的为自己的“沉不住气”而感到懊恼。
丁士桢见状,脸上僵硬尴尬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,连忙摆手,努力挤出一丝宽厚的笑容。
“无妨,无妨!苏大人年轻有为,性子直率些也是常情。是丁某方才言语不清,未能让苏大人明白丁某的诚意。快请坐,请坐!”
两人心照不宣地重新落座,仿佛刚才那剑拔弩张、几乎一拍两散的一幕从未发生过。但厅堂内的气氛,却比之前更加微妙和紧绷了几分。
丁士桢坐在那里,眉头紧锁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茶卮边缘,眼神中充满了明显的挣扎和为难,嘴唇嗫嚅了几下,似乎有什么极其重要却又难以启齿的话堵在喉咙口。
苏凌也不催促,只是安静地看着他,耐心等待。烛火摇曳,将他脸上那变幻不定的神色照得更加清晰。
半晌,丁士桢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,猛地抬起头,目光直视苏凌,声音因为紧张而略显干涩。
“苏大人......丁某......丁某想冒昧问一句......今夜在聚贤楼,孔鹤臣托丁某转交给你的那份......那份名单......此刻,可还带在大人身上?”
苏凌心中猛地一动!
名单?他竟然主动提起名单!而且对于孔鹤臣的称呼也直呼其名,而非孔大人......
但苏凌面上却不动声色,甚至露出一丝理所当然的神情,拍了拍自己的胸口,点头道:“自然带着。此乃孔大人和丁尚书的一番‘美意’,更是晚辈此次察查京畿道的重要参考,晚辈岂敢怠慢?正要好生研读,依计行事呢。说起来,还要多谢二位大人鼎力相助,有了这份名单,想必晚辈接下来的差事会顺利许多。”
他故意将“美意”和“依计行事”说得稍微重了些,暗中观察着丁士桢的反应。
果然,丁士桢听完苏凌这番话,脸色非但没有好转,反而变得更加难看,甚至浮现出一种混合了焦虑、羞愧和某种决绝的复杂神情。
他再次陷入了沉默,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,显然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。
苏凌也不催促,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。
又过了好一会儿,丁士桢才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,重重地、带着无比沉痛意味地叹了口气。
他抬起头,目光变得异常沉重和郑重,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地说道:“苏大人......既然话已说到这个份上,丁某......丁某也不再隐瞒了。那份名单......它......它有问题!里面......有太多的猫腻!”
“什么?......”
苏凌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惊愕,虽然这完全在他意料之中。
丁士桢仿佛豁出去了,语速加快,语气也更加急促和肯定。“那名单上所罗列的人员、衙门,看似不少,实则......实则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角色、替罪羊!要么是些无足轻重、油水稀薄的小衙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