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魏长山许久以来的疑惑。
小的时候还没有想得这样深入,只知晓自己是兄长,是嫡出,就该给底下的弟弟妹妹们做榜样做表率。
是以,他读书最勤勉,练武最刻苦,博得了父皇不知多少夸赞。
后来渐渐长成,熟读百家之书,也阅遍史书子集,一个疑问就慢慢浮出水面,困扰至今——他可是长子啊,又是皇后所出,占了这两样,哪怕他资质平庸,只要不贪图享乐,想要做一个好君王,这储君之位是断断不可能流入他人之手的。
可为什么……
他要像寻常皇子那样努力,要博得父皇的喜欢,要让朝臣对他满意。
明明这些东西,他唾手可得!
至于魏衍之,一个贵妃所出的皇子又算得上什么威胁?
今日东窗事发,被母后发现了他最大的秘密,直面愤怒的母亲,他情不自禁地问出这个问题。
皇后愕然。
愤怒还萦绕在眉眼间不曾褪去,她已经被儿子这句话问得有些哑口无言。
“自然是想让你更优秀,让咱们大安下一任帝王更出众,母后是想让你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你父皇已经是一代明君,你难道不想也如你父皇这般么?”
皇后稳住呼吸,“诚然从前我与你父皇对你寄予厚望,或许是让你觉着辛苦了些,但你是太子!既知晓自己是嫡出,你自然就该是皇子中最出众的那一个!”
魏长山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。
这么些年了,翻来覆去都是这些话。
他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。
“是,儿臣明白。”
“你既明白,往后这样的事情不许再做!这段时日在你身边伺候的人母后会统统处理掉,再给你换一波新的来,若你再这样不知收敛,要是捅到你父皇跟前,别怪母后救不了你!”
皇后给出了最后警告。
魏长山终于也清醒过来:“儿臣遵命。”
哪怕他再出众,再是嫡出长子,只要这事儿让皇帝知晓,他的太子之位八成就完了……
谁也不会选一个龙阳之好的储君来接任。
皇后料理完东宫的事情,回到中宫殿时,已经满心疲惫。
事情一桩接一桩,逼得她有些措手不及。
赵嬷嬷见她这般,心疼不已:“娘娘还是先歇着吧,太子还小,您慢慢教,他晓得好歹的。”
“还小?”皇后嗤笑,“嬷嬷就别宽我的心了,陛下与他一般年纪的时候早已替先皇出征,立下赫赫战功,而他呢……”
说着,皇后摇摇头,唇边溢出一抹苦笑,“若非当初没法子,本宫也不会冒这个险生下他,万幸他更像臣妾,若叫陛下瞧出什么来,那才真是我们母子的劫难。”
赵嬷嬷知晓前情后果的,闻言一阵长吁短叹后宽慰道:“娘娘也说了当初是没法子,若陛下真拿娘娘当妻子一般疼爱尊重,又何至于此?说到底,不完全怪娘娘。”
皇后半讥半笑:“可不是,就许他三心二意、三妻四妾的,就不许我有些旁的心思么?”
香炉内青烟袅袅。
寝殿中暗影绰绰。
已是傍晚,掌灯侍女点燃了外头的琉璃灯。
光影穿透丝织的屏风,落下一地斑驳。
忽明忽暗,落在皇后那端庄的眉眼处,硬生生带出一笔森冷决然。
“既如此,就留不得他了……”她轻叹着,已经做出了决断。
赵嬷嬷心头一紧,下意识地去瞧自家主子,见皇后眉宇舒展,盈盈而动的眸光中透着几分阴冷。
“赵嬷嬷。”
“老奴在。”
皇后招手,她附耳过去。
很快几句话说完,皇后淡淡道:“就按照本宫说的去做。”
“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