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妈痴傻那一年，你已经二十多了，我那一年才十岁。十岁的年纪，我能做什么？捡饮料瓶，捡纸盒废旧品。每天都是食不果腹，还要撑着我已经残疾的爸爸。你知道他想过多少次自杀吗？”

“45次。”

“每一天回来都怕他真的死了，怕我会撑不下去。”

张闲问她，“你叫我拿什么原谅简家人？”

简慕说“可是你没必要杀了他们！这赔上的是你的生命！你难道活着是为了给他们陪葬吗？”

张闲怔怔的瞧着她，脸上露出了暖意，转瞬即逝。

他沉默了一会，才说“真希望杀他们的人是我。真希望能用这么完美的方式一个一个杀死。”

简慕怔了下，这话倒是跟简世说的一样。

“我知道杀手是不会承认自己杀了人。”简慕如是说“但是警察找出了证据，俞鼎宏应该也问过你了。张闲，简家人的罪过，老天爷会替你惩罚，你不要自己擅做主张，替天行道不过是在折磨你自己。”

张闲好笑的看着她，“简慕，你不怕我吗？”

简慕顿了下，瞪大了眼睛瞧着他。

“如果真的是我杀了他们，那么你现在就没有生还的可能。也许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列在第一栏，可能我会囚禁你，叫你生不如死。”

简慕突然真的有些害怕了。

因为张闲此时的表情实在有些魔怔。

“张闲——你不能——”

“为什么不能？简慕，知道又爱又恨的人是什么样的吗？”张闲拍了拍自己的胸脯，“就是我这样的。”

“我为了你可以去死，但是我恨不得你死。”

他眼角扬上去，“也许哪一天，我就真的会囚禁你将你先奸后杀。”

简慕一时间无话可说。

整个世界都跟着坍塌。

她没有恨过张闲。那缠绵的十年，只是单纯的喜欢。

如今，张闲却说对她又爱又恨。

这不是第一次说了。

这一次却叫简慕觉得可怕。

张闲笑了起来，好似简慕十分可笑，他笑简慕愚蠢，笑简慕的杞人忧天。

简慕总觉得张闲跟过去有些不太一样，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太一样。

可能她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。

她还想要劝说张闲，却不知道从何说起。

干脆也不再说，将他桌子边的垃圾收起来，又将垃圾桶的袋子系好。然后对张闲说“不管有什么事情，你都可以找我。我希望，那些过去，可以被放下。”

简慕要走的时候，张闲叫住了她。

简慕回头看着他。

他说“简慕，对不起。我不该跟你说这些。”

简慕怔了怔。

他突然特别无助的说“我知道我很奇怪，但是我仍是奢侈的希望你——不要讨厌我。”

说完他掀开被子费劲的睡下去，头埋在了被子里。

他不敢看她的眼睛，害怕看到她执着的样子，她对他说叫他放下。

他更厌倦的是，她的努力，只是这一时，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。

简慕出去的时候，觉得特别的累。

她劝说不了这个男人。

更可怕的是，她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劝说他。

她出来，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陆修繁。

他一个姿势站立，插着口袋，叼着烟。似乎站立很久，烧出一截长长的烟灰许久都不曾落下。

那个背影十分的落寞。

简慕看了许久，发觉自己似乎一直忽视了他——他已经踩在很高的位置上，所以他会寂寞，会孤单。

他恐怕也会害怕吧？

简慕大步走过去，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想法，只是突然很想抱抱他。